她直說這裡好適合情侶,暗示我求婚時可以考慮這間
說求婚如同作戰一點也不為過,除了不能臨陣緊張瑟縮,更是考驗腦力,必須謀畫所有細節,不允許差池變質美好的感受和回憶。
為了讓女友RY穿得正式一些,不會後悔畢生唯一一次的照片不夠好看,同時又不能被她起疑心、壞了驚喜感,我雇請一位諜報人員──RY高中以來的摯友C。
那時,RY與我已約好二月底要去高雄燈會,並在那裡住一晚。為了有一個讓她盛裝的理由,我找到一間位在愛河畔的法式餐廳;不過,我們平常不會無緣無故去吃高級美食,因此這頓晚餐的提議必定不能出自我口。於是,求婚的起始關卡,便是以C為諜,誘騙RY說她因為某種原因,拿到三張月底將過期的法式餐廳餐券,想邀RY一起去吃。背後的如意算盤,是這天RY已與我有約,如果要變更行程,她勢必會來徵詢我的意見。
果然,她詢問我願不願意和她的高中死黨一起吃晚餐。計畫如預期進行,但我還是先裝作不情願:「還是妳們去吃就好,結束我再過去會合……」幾經故作推辭,成功使我反過來被RY拉去求婚任務的起點。
當然,與服務員也得事先串好招,畢竟餐廳並沒有發行「餐券」。前一周,我特地先行場勘,寫下台詞請求配合演出。當天C也刻意提早抵達,和餐廳確認等一下的服務員知悉無誤,且萬一RY問起餐券,C也有藉口說來的時候已經處理好了。
晚餐過程沒有其他安排,單純讓愛河上的小船拖曳著霓虹划過眼角餘光,享受精緻的法式晚餐。沉浸在河畔的浪漫氣氛,RY直說這裡好適合情侶,暗示我求婚時可以考慮這間。
餐後,我倆前往燈會,C藉故不參與,但實際上先行到我們住的飯店房間場布。為求場景完美,C不時向我確認各種道具擺設角度和偏好,但我得避免被身旁RY瞥見,只有趁著她拿出手機拍攝燈藝造景時,也興奮地拿起手機擺出假裝攝影的姿態,掩護打字的手指,與C溝通及回報任務進度。
她忽吵著要去小酒吧續攤,飯店那邊卻早已準備就緒
整體來說,一切進展得十分順利,唯獨逛到主燈區時竟突然熄燈了,意外地沒欣賞到主燈;此時,RY吵著要去小酒吧續攤,但同時間,飯店房間已備好柔黃的燈光等待著女主角……我藉口累了,勸說下次再去仍然無效,最後只好裝作肚子痛想回飯店,上廁所休息一下再出發,勉強把RY哄回去。
打開房門瞬間,眼簾映入搖曳的燭光、點綴在牆上的夾燈與拍立得相片,RY還以為走錯房間,嚇到不敢進門。被我拉進房間,安坐在環繞的柔光中,我遞上花束,開始播放精心剪輯的回憶影片。
我暫離換上西裝,待播畢出現在RY面前,問:「妳有專心看影片嗎?還是在偷算花束裡有幾朵花?」RY搖搖頭,啜泣著說不出話。
我告訴RY,花束是特意訂製的九朵白玫瑰與九朵粉玫瑰。字面上是長長久久的意思,不過,我更喜歡另一種解釋:
「在宇宙一百三十八億年的歷史面前,人類說永恆長久,太過微不足道而顯得放肆了。生年難逾百的人類,沒有人能逃過生老病死。
「我們來不及參與彼此的出生,但接下來的衰老、生病與死亡,我們一起牽手走遍世界與生命的海角。妳的老病死,與我的老病死相織相會,餘生所剩的生命階段──三乘上三,都有彼此,我想,便夠格銘刻為我們之間的永恆長久吧。
「白玫瑰的花語如同它的顏色,天真純潔;粉玫瑰則像害羞臉紅的女孩,花語是初戀。粉玫瑰與白玫瑰的組合,也就是純真的初戀。
「妳曾撒嬌說我們怎麼錯過了那麼久,沒有早一點在國中那麼要好時就在一起,卻又有時候說還好我們沒有太早交往,不然現在可能也不見得還相知惜。我說,我們沒有錯過,而是出發,圍成一個圓。這個圓的頂端,如今閃閃發亮。
「妳願意,嫁給我嗎?」我單膝跪下,從盒裡捏出一只戒指,火光燦爛。
「我願意。」
三個字從RY啜泣的縫隙之中擠出,右手擁抱我,左手摟著同樣嗚咽著的C。求婚作戰畫下形如淚滴的完美句點,在俯瞰形成的心形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