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意義

2019年9月1日星期日

生命的意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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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講義	生命的意義七塊美金的生魚片蓋飯

2019/09/02 第1224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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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的意義

文/李靜儀

我是個外省老芋仔和臺灣番薯結合的獨生女，童年和同學沒什麼互動，除了喜歡到圖書館或書店，讓自己沉溺在閱讀的世界�堙A大部分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享受著濃厚的孤獨感。孤單的我總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。

日子一天一天過，受盡寵愛的我即使出社會，在家還是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驕縱。

我三十歲那年，高齡九十歲的爸爸在洗腎過程中突然昏迷，住進加護病房。那一個多月沒爸爸在家的日子，真像寒冬臘月，再多的被子也溫暖不了我的心。

在我心中，如果我是一棟房子，爸爸媽媽對我來說就像梁與柱那般的重要。一向是家中支柱的爸爸倒下了，我的壓力如同絕堤的洪水般席捲而來，心好像被撕得粉碎無法復原，透不過氣的我被迫得一夕之間長大。

在這個時候，爸爸疼愛我的點滴回憶，有一種讓我心碎的力量，內心深處的歉疚感被喚醒。

每天在加護病房外默默地向老天誠心懺悔，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孝順他。加護病房每天只有兩次短暫三十分鐘探望時間，我煎熬的度過了十幾天，在醫師告知情況不樂觀要我做好心理準備及病危通知下，淚快流乾的我幾乎快斷了希望。

命運，從來都是難以預料。或許老天慈悲聽到我的祈禱，某天爸爸竟奇蹟似的醒來，對我而言他的醒來如同寒冬�堛漕瑭\陽光那樣溫暖。

出院那天彷彿是知道向老天借了短暫時間，他語重心長交代我：「他最放心不下我和媽媽，可是他老了，扛起家的責任只能落在我身上，如果他走後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媽媽，不然他放心不下。」

看著他眼眶中的淚，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怎麼反應，這個像鋼鐵人般堅強的爸爸，生平中第一次流淚。

接下來的日子我看著爸爸的身體，猶如深秋�媟ЁぜH時掉落的那片枯葉，一絲不安湧上我的心。

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。

就在三個月後，一次洗腎過程中，他走了。這次他全身插管昏迷，沒辦法交代任何事，身為佛教徒的我，哀慟卻不敢在他面前留下一滴眼淚。為了讓父親了無牽掛安心離開，我想起了上次出院沒有親口承諾他的事，在拔管時，我握著他的手告訴他，我一定會負起照顧媽媽的責任，請他相信我。

他在聽到他要的答案中謝幕了，對於累了一輩子的他，何嘗不是一種圓滿。看到機器上線條呈一直線，他緊閉的雙眼噙著淚，那安詳的臉，我知道他聽到了、放下了。

這也代表這次他真的走了，從那天開始，我不再是被呵護的小公主，而是這個家的梁柱。

處理後事獨自一人時，總會想到種種曾經做過讓父母傷心難過的事，愧疚、自責也排山倒海般的朝我奔來。

悲傷後日子還是要繼續向前。每個人來到世界上都有他的任務，在那天剎那間我終於明白，從小到大總是不懂我存在的意義，原來我的使命就是，為父親好好照顧媽媽的晚年，延續他對媽媽的那份愛和責任。

七塊美金的生魚片蓋飯

文/黃美惠

美味又便宜的生魚片(照片/黃美惠)

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的沙西米師傅是我大姊，不是什麼日本料理店的廚子。

我大姊比我大了十五歲，媽媽四十三歲的時候過世，家�埵酗C個小孩，我爸就叫讀初中的大姊不要念了，留在家�媕隻ㄦ蚥U六個弟妹。

家�堭`常買魚、吃魚，我最初的記憶就是早餐吃魚市場剛買回來的白帶魚煮味噌湯加豆腐。有時候魚很新鮮又大，我爸就會叫大姊在家把魚肉從中間的骨頭片下來，自己在家吃生魚片。有時候有芥末，沒有芥末就把薑磨碎代替。記憶中也吃過嘉臘魚生魚片，臺灣話叫「花飛」的鯖魚生魚片也吃過。或者有人會怕腥，我們都不怕，因為魚很新鮮吃了也沒事。後來發現日本人也這樣吃。

後來改成買生魚片回家吃，用薄薄的竹片或木板片包著的沙西米，是從小到大熟悉的美味。

記得要移民來美國前兩年，有一位同事已經先有綠卡常常跑美國，而且親戚住在灣區，他回去跟我預告說，舊金山的生魚片很豐盛而且價錢並不高，切得又厚，很澎湃。這令我非常的嚮往。

可是來美國住了二十年，從好日子過到壞日，這是指生魚片而言，現在已經不再有又厚又新鮮價錢又好的生魚片了。

大約十年前，家�堛�近開了一個大型的日本超市，總店是在夏威夷。這對我實在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，因為生魚片來了。

我慢慢發現，切下來的邊邊角角生魚，可說物廉價美，Chirashi就是把這些取下來的不好看的邊角魚肉，鋪在微甜微酸的飯上，雖然通常只有鮪魚和鮭魚兩種，再加上切成碎片的墨魚和海菜，但因為魚很新鮮，味道還是很不錯。賣了這十年，仍然能夠把價錢控制在六點九八美金（約新臺幣兩百一十元），有的時候快打烊之前還再打八折。

有時候吃著吃著這廉價的Chirashi，會想到坐在料理店吃一客二十五美元（約新臺幣七百五十元）的正規Chirashi，除了品項多一點以外，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差別。

我就想起小時候，十幾歲就開始幫著照顧我們的大姊，硬著頭皮接受爸爸的教育庖魚取肉，然後一家吃得很痛快，就算不是很名貴的魚，也都是美好的記憶。

現在年紀大了，回想這一生，真的很感謝老爸留給我們的遺產，不是什麼土地鈔票，而是一些美味的回憶。

我把今天中午吃的六點九八美金的Chirashi魚肉和米飯分開，發現這家店夥計真的跟老闆有仇，生魚給的真多。

本文作者為媒體人，現旅居舊金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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