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菜市場做生意有個好處,就是每天都可以聽到不一樣的故事。那天擺攤在我旁邊的是六十多歲,一臉憨厚的陳叔。他告訴我,二十年前某個颱風夜,他的妻子騎著腳踏車去買東西後,就沒有再回家。從報案到發動親友四處尋找,都沒有消息。
由於事出突然,他們夫妻相處又正常,他實在想不出向來賢淑的妻子有什麼拋夫棄子的理由。為此,警方朝意外方向處理,四處通報也沒發現可疑之處,到住家附近的溪流打撈亦無下文。
事發五年後,他受不了每天等待消息的煎熬,於是辭去工作,改擺攤做生意。他認為擺攤是自由業,可以天南地北四處走訪,這樣會更有機會找到妻子。因為他始終認為妻子是發生意外後喪失記憶才沒有回家,否則怎麼會音訊全無。
就這樣,十多年來,他開著中型休旅車,載著木雕藝術品和妻子的放大照片,到處做生意。利用與眾人閒聊的機會提及自己的故事,觀察路過的行人,希望從中發現蛛絲馬跡。儘管這樣的方式有如海底撈針,但是他相信妻子還在人間,只是忘了回家的路。
擺攤這些年來,他遇到很多善心人士的幫助,一旦得知有哪裡發現無名女屍,他便懷著希望前去認屍,不管是否變形走樣,他都仔細辨認,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,然而每一回都失望而歸;因為不曾見到妻子身上最重要的特徵:右耳垂上的紫色胎記。而每次認完屍,他便虔誠地雙手合十,向對方深深一鞠躬聊表謝意。
除了在不同縣市認屍之外,他在做生意時,只要發現體型和妻子相似、又黑髮披肩的女性,他都會跟上去看一看,先從遠處打量,觀察舉止如何?如果相似度不高的就做罷,不會隨便驚擾人家。有好幾次,他發現對方的身影和妻子很像,連忙上前假裝要問路。然而面對面之時,那些女性有年輕的,也有年長的,卻沒有一位是他思念的臉龐。
雖然這些年來尋妻的經歷讓他吃盡苦頭,陳叔卻說他從不灰心,因為他堅信這輩子一定還能見到妻子。這是他最大的心願,他會繼續努力。
問陳叔明天會在哪裡出攤?他說可能會到基隆,又想去新竹看看,還沒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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