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5月18日 星期三

【生活點滴】淡水魚/老婆的颱風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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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家有本經 【生活點滴】淡水魚/老婆的颱風菜
【生活見聞】游敏良/我的那些房客們
【旅途點滴】游敏良/孩子們的行旅縮景

  家家有本經
【生活點滴】淡水魚/老婆的颱風菜
淡水魚(新北淡水)/聯合報
老婆的颱風菜。圖/Sonia

如果不是COVID-19,我可能永遠不會發現老婆的「颱風菜」。

城巿裡奮鬥十年,我們才買下現居的老公寓三樓。都會區寸土寸金,前陽台向外推成小書房,唯一勉強可稱為室外空間的,只剩後陽台一小方曬衣地,放置洗衣機後再建個簡易洗衣台,剩不到一坪給人站立,即便如此逼仄,也沒澆息老婆養花蒔草的愛好。後陽台洗衣機和鐵窗上分離式冷氣壓縮機間隙裡,她還能種上幾小盆玫瑰、迷迭香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。

疫情讓一家人居家上班上課又不能出門的三個月裡,我終於能擺脫上班下班兩小時的通勤、工作上的社交應酬與家族間三不五時的出遊,有時間安靜下來,體會家庭生活並與家人相處,也才有餘裕觀察搬進來不到五年的居所。卻發現,不知何時開始,每個照得到太陽的窗台上都種了菜。

主臥有兩個窗戶,其中一個鐵窗兩側分別掛了一盆番茄和一盆小黃瓜,在紅果和綠瓜之間,放有兩個裝十二吋蛋糕的保麗龍深圓蓋,一叢叢纖細青綠的青蔥正冒出頭來;另一個鐵窗上,放著比我手臂還長的塑料花箱,一個種了三株茂盛如林的九層塔,另一個種著地瓜葉,老婆跟自種自賣的阿婆買回帶莖梗的地瓜葉,吃掉葉子,莖桿就插進土裡,繼而生出滿滿的地瓜葉隨風搖曳,好看又有收成。

後陽台玫瑰旁爬上鐵窗的不知名植物,竟然是可吃的川七,迷迭香邊上開紫色小花的植物原來不是觀賞用,而是葉子可以炒麻油、根能燉雞湯的野人蔘。就連我小書房那扇從不開的窗戶外,都挺著一株結了果的無花果和一盆可以拌沙拉泡茶的左手香。

我問起,老婆才一一說給我聽。

她很省話,不喜歡言語解釋,總是「做了也不說」,如果我沒有問,絕不會知道她在窗台上種了三年菜。

這才恍然大悟,為什麼每到九層塔和青蔥連番漲價的颱風季,我們家餐桌上還能出現塔香蛤蜊、九層塔炒蛋、蔥炒肉絲和蔥油雞。我一直以為她下重本堅持讓我和兒子有菜吃,沒想到,她不是花錢,是花時間等待和花力氣照顧。

原來,我家在颱風季也不缺菜,是因為一直有老婆的「颱風菜」!


【生活見聞】游敏良/我的那些房客們
游敏良(彰化市)/聯合報
五十年的老屋年久失修,我們找師傅整修、隔間油漆並整新水電,當起包租公。

伸港鄉因靠近濱海工業區,近年外來人口不斷增加,我們的房間很快滿租,大部分是越南籍朋友,隻身或夫妻同來台灣掙錢,我們友善地對待他們,也從這幾位房客身上看到值得學習之處。

阿雄夫妻入住最早,太太在織帶工廠輪三班,阿雄則是從早到晚接洽機車買賣業務;老屋就在市場旁,方便採買食材,夫妻倆每天烹煮簡單的家鄉味,幾乎未見其他休閒,他們總說:「來台灣要把握時間多存一些錢啊!」

阿雙的先生平日住在外縣市工廠宿舍,假日才相聚,阿雙工廠下班之餘,還經營網拍生意,她說:「這裡離郵局近,寄件很方便的。」

阿中在口罩工廠、阿強在機械工廠,他們都上大夜班,早上八點下班回來,睡一覺後出去覓食,梳洗完畢,晚上八點出門上班,努力工作領薪水,每月十日會固定傳來訊息:「老闆,房租已轉帳了!」生活非常單純。

阿偉在電腦公司上班寫程式,不像大部分租客怕爬樓梯,他反而選擇住頂樓,說長時間坐在電腦前,可以多運動。而他光爬樓梯還不夠,每天下班後必去慢跑,好個朝氣蓬勃的青年。

我們當然也遇過會拖欠房租、垃圾滿地和吵鬧的奧房客,但這幾位好房客,我們欣賞且珍惜。


【旅途點滴】游敏良/孩子們的行旅縮景
蔡其蓉(台南市)/聯合報
那天,走出新幹線廣島站,前一日午後與我們的班機一同降落的梅雨鋒面,一路從神戶尾隨我們來到此處。旅人沒有為天氣任性的權利,我們的下一站是縮景園,雨中仍欲搭公車前往。

不同於夜間神戶港的冷清,中午的廣島車站人聲鼎沸,尤其有著諸多外國人臉孔,作為一個戰時如此特別的城市,廣島自當應有如此多的觀光客。循指示來到公車站牌前,果然排隊的人不少,一上車,幸運找到一處雙人座,便讓一雙兒女安坐。

沿路前行,下車的人不多,卻不斷有人上來,人群擠開了我與孩子的座位,待要到站時,發現女兒把弟弟抱坐腳上,兩人一同擠在靠窗的位置上吱吱喳喳小聲談話著,鄰座多出一位金髮碧眼,約莫和弟弟一樣八、九歲年紀的小男孩。我喚孩子們準備下車,小男孩先是露出疑惑的眼神,看到姊弟倆起身才明白,於是側身讓出了腳下之路。

臨下車之際,驀地我感覺手臂被人緊緊一握,抬眼一看,是一位外國女性,正以英文熱切懇摯地不斷向我道謝,為人母的直覺告訴我,這必定是小男孩的母親了。她的道謝來自於在擁擠的公車上,姊弟倆看到小男孩上車後,便決定擠坐在一塊,讓出了一個位置給男孩,免去他受顛簸之苦。我微笑回應,帶著孩子下了車。一回頭,母子二人在窗邊用力地向我們揮手,「Bye Bye!」我們也開心地大聲回覆,即使明白在車上的他倆聽不見。

雨絲依舊從天空不停飄落,絲毫未妨礙旅人的腳步。來自兩個國度的三個孩子共坐在一起,座位有些窄,善念卻很寬。我們要前往的縮景園,據信是因濃縮匯聚了西湖風景而有此名,但在我心中,孩子們已為我縮印了更好的行旅景致,在那日的廣島公車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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