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9月5日 星期一

【當代散文】周志文 /梅塔與馬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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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薈萃 【當代散文】周志文 /梅塔與馬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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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人文薈萃

【當代散文】周志文 /梅塔與馬勒
周志文/聯合報
梅塔指揮以色列愛樂的馬勒第一號唱片。(圖/周志文提供)
一次在電腦音樂頻道上看到祖賓□梅塔竟然坐在高腳椅子上指揮,這鏡頭讓我十分不忍。記得不久之前,我寫過追思另一指揮家海汀克的文章,一次他回到阿姆斯特丹的皇家大會堂指揮他指揮過的老樂團,演奏莫札特的三十五號交響曲哈夫納,演奏得還很順暢,只是他拄著拐杖由護衛扶著走短梯上台,幾次要摔倒的樣子,看了覺得不忍。世事滄桑,人是會老的,道理都很明白,但真看到心儀的對象變老,心中還是不免愀然起來。

祖賓□梅塔(Zubin Melta)生於1936年,原是猶太裔的印度人,後入籍美國。梅塔幼年就有音樂天賦,跟著小提琴家的父親學習,據說十六歲就指揮過印度孟買的交響樂團了。青年時的梅塔曾一度聽父親建議習醫,但音樂是他的初心,後來還是到維也納學音樂了。他二十幾歲參加英國利物浦的指揮比賽,在一百多位競賽者中奪第一,得到利物浦交響樂團副指揮之職,之後也到歐陸,客席指揮過柏林或維也納的樂團,但其實是一般的角色。改變梅塔最大的,是他之後不久又參加了在美國波士頓坦格塢音樂中心(Tanglewood Music Center)舉辦的音樂大賽,得到指揮獎的第二名(第一名是阿巴多),比賽雖得第二,卻讓梅塔在新大陸有了揚名立萬的機會,當時北美樂壇求才孔亟,之後他出任蒙特婁交響樂團指揮,又轉任洛杉磯交響樂團指揮,過了幾年,算起來巧,又碰上伯恩斯坦辭紐約愛樂,決定讓這位名已初顯的梅塔來接棒,他便成為人人稱羨的紐約愛樂的指揮了,並且垂十三年之久。

誰都知道美國的藝壇、樂壇的生殺大權是操縱在一小票猶太人手上,因為主導美國與世界財經的華爾街的金主,十個人倒有八個有猶太血統,他們是美術館、博物館與交響樂團的資助者(sponcors),出錢的老爺,怎能不聽他的呢?在美國藝壇(其實也是世界樂壇)要想混得好,當然得靠自己有點本事,但除此之外,血統也極重要,我們看在美排名前面的交響樂團,有名的指揮家,有幾個「不是」猶太裔的?知名的演奏家,更不勝枚舉了。

但如說伯恩斯坦或梅塔只靠猶太血統居高位也不盡公平,他們還是各有幾把「刷子」的,刷子事此處不細談,我只來談談自己與梅塔的關係。梅塔來過台灣五六次,此間的聽眾對他都算熟。幾次好像都是帶紐約愛樂前來,我曾聽過其中的兩次,都在國家音樂廳,紐愛技巧嫻熟,音色飽滿,確實是樂團中的翹楚。我又聽過一位看過他們排演的朋友說,在指揮家中,梅塔是特別細心又認真的人,排演時他常會讓別人指揮,自己跑到音樂廳的各個角落去試聽,發現有問題,馬上調整樂團樂器的位置。

我跟梅塔最初結緣不是親聆樂團,而是聽他的唱片。我讀博士班的時候是西元七○年代末,當時我花了不少錢買了台單獨的Gerard唱盤,也買了對還算不錯的Bose 301 喇叭,現在講都是很普通的音響,而在那時已算不錯的了。正碰上梅塔指揮紐約愛樂的盛產期,紐愛與芝加哥交響樂團的唱片權都是交給Decca經營的。台灣有家唱片公司叫福茂的代理Decca,不是賣原版的Decca,而是在台翻製他們的唱片,因屬「國產」,訂價比原版便宜不少,那時有幾家世界級的唱片公司如EMI、DGG或Philips,都因為原版進口,賣得太貴,競爭不過Decca。據福茂說他們的Decca用的是原刻版,只是在台灣壓製,價錢低而品質不低,曲目也還算多,很多人因此受惠,我也買了一些,因而對紐愛與芝加哥這兩樂團也漸漸熟起來了。

有張梅塔指揮以色列愛樂的馬勒第一號交響曲(梅塔也指揮過紐愛演奏此曲,錄過唱片,但我當時聽的是以色列愛樂版的),我聽得最多,幾乎能倒背如流,之後又聽蕭提(Georg Solti, 1912-1997)指揮的芝加哥演出的馬勒第二號,兩種唱片(一號是一張,二號是兩張裝),都錄得不錯。馬勒二號我比較熟,我更早聽過華爾特(Bruno Walter, 1876-1962)指揮紐約愛樂的,印象很深,但華爾特的是比較早的錄音,音響效果比蕭提的差了一大截。馬勒第二號有女高音與女中音的獨唱,也有合唱,終曲交響齊鳴,加上極亮麗的合唱,是古典樂中有名的篇章,名字叫《復活》(Auferstehung),顧名思義,有強烈的宗教意味。之前我知識不足,以為馬勒交響曲都有獨唱或合唱的,聽了梅塔指揮的第一號卻沒有,後來知道馬勒九首交響曲中,只二、三、四、八號有人聲,其他的沒有,純樂器演出的還是多一點。

馬勒的交響曲雖充滿個人情緒,而也幾乎都跟宗教有些關聯,尤其關鍵部分,雖然他的宗教信仰不算強烈。馬勒出生在布拉格的猶太區,也是猶太人,按理是信猶太教的,但他後來到維也納,考慮融入該地的樂壇與社會,便「改信」天主教了。他音樂有宗教的性格,不完全是因為信仰的緣故,而是當時的歐洲音樂,碰到比較嚴肅的話題譬如生死,幾乎都會聯想起基督教義的,連貝多芬或布拉姆斯也一樣,音樂家中,只華格納與理查□史特勞斯比較是異類。

要說馬勒的音樂是在宣敘基督教義也不對,他的第一號交響曲的標題是《巨人》(Titan),是根據一位德國詩人的詩作,內容跟基督教沒什麼關係,故事比較接近童話。但他在第一號到第三號交響曲,都用了在舞台之外的小號聲代表上帝的召喚,這就是明證,第一號交響曲用了,第二號《復活》不用說,他第三號交響曲最後樂章女中音所唱的歌,跟他的聲樂曲《少年的魔號》(Des knaben Wunderborn )中〈三個天使在歌唱〉(Es sungen drei Engel)一模一樣,歌中的天使當然是基督教式的,馬勒音樂有基督教元素無庸置疑。

當然音樂還有其他,一時也說不完。我對馬勒的音樂開始有較豐富的感受,是從聽梅塔的唱片來的,有些部分他也啟發了我。那時我唱片不多,他的這張只得反覆聽,每次似都有新發現。後來我逐漸對馬勒熟了,才知道要論馬勒是輪不到梅塔的,他的馬勒錄音並沒有錄全,錄過全集的伯恩斯坦、阿巴多、海汀克、鄧許泰特(Klaus Tennstedt,1926-1998)甚至馬捷爾(Lorin Maazel,1930-2014),在馬勒這區塊,成績都遠勝過他。

梅塔後來離職紐愛,隨即到以色列愛樂任職,這遭遇跟他紐愛的前任伯恩斯坦完全一樣,伯恩斯坦離開後也是到以色列了,好像兩家樂團的背後老闆都同一個集團。只是伯恩斯坦在以色列待的時間不算久,後來又到維也納愛樂去了,而梅塔到了以色列便一直待下去,大約從上世紀九○年代初直到今天,算算有三十多年了吧。

我記得1991年十月中旬,我到萊比錫,當時東西德剛統一,有幸與萊比錫大學的校長Dr. Cornelius Weiss見面,談話很是愉快,校長想約我共進晚餐,我說我已買好票,晚上要去聽布商大廈管弦樂團的音樂會。說起這個樂團大大有名,它的德文名叫Gewandhausorchester Leipzig,在十八世紀初原是一小型演奏的團體,成為有規模的交響樂團是十九世紀的事,1835年,孟德爾頌曾當此樂團的首任指揮。校長對我熟悉這個樂團很驚訝,他問晚上節目是什麼?我說是拉威爾的鋼琴協奏曲與馬勒的第六號,他沉吟了下說,要是馬勒,我是搶不過他的呀。晚上我去聽,以為是我比較熟識的庫特□馬殊(Kurt Mazur, 1927-2015)指揮的,到了才知道臨時換人代打,原因是馬殊到紐約接梅塔的位置,去擔任紐愛的指揮了。馬殊在紐約只待了三年吧,後來又回萊比錫了。巧的是當晚代馬殊的是一個名叫納札雷斯(Daniel Nazareth, 1948-2004)年輕的印度指揮家,跟梅塔一樣,也是來自孟買。

我最近看到梅塔是在YouTube上面,是去年十二月十八日的公演,他坐在一只特製的高架椅子上指揮,樂團是柏林愛樂,曲目是馬勒三號。不知是拍攝或後製時發生問題,片子一片灰濛濛的,完全沒有現代影片該有的光鮮亮麗,跟卡拉揚或伯恩斯坦四十年前拍的影片倒很像。馬勒三號是有名的長曲子,影片播完要一小時四十分鐘左右,光第五樂章終曲慢板(Langsam) 就有近三十分鐘,比海頓、莫札特的一般交響曲還要長,曲子由柏林愛樂演出,此樂團底子夠厚,任何人指揮都不會太差的,但我「看」此曲時,特別覺得憂傷,因為梅塔是坐著指揮的,表示他老了,知道老友年老,行動受限,總會有些不舒服的,古人說:「日月逝於上,體貌衰於下,忽然與萬物遷化,斯志士之大痛也。」當然後面兩句更不願去想它,在此心情之下,整個曲子聽起來就不覺得精采了。

其實之前看梅塔的影片,有部在2019年十月錄的片子,他已坐著指揮了,當時是指揮以色列愛樂演出馬勒第二號,他雖坐著,表現還是中規中矩的,結尾一段尤其精采,過後兩年,顯得更蒼老也是必然。好吧,生老病死,是每個人逃不過的命運,也無須多說,只是幾周後我再上YouTube,卻再也找不出那套灰濛濛的影片了,也許梅塔自己看了不滿意,要人撤下它,也許柏林愛樂,或者連YouTube的管理當局都覺得不好看,因而決定撤掉的吧。


【慢慢讀,詩】沈眠/劍術
沈眠/聯合報
總之發明一些儀式

比方緊握千瘡百孔的鑰匙

卻忘了哪裡有完整的門

抑或破碎的電影

遍體鱗傷地往回播放

還是不妨找到廢墟放進體內

但終究是渴望折返

那個最早最早的時刻

好創造最甜的縫隙


總之呢童年非常強烈

全部都會留下痕跡

譬如大雨與海浪

深藏在每一回受苦的肢體

或者充滿陰天

日漸長大的憂愁

以及通宵複雜的靈魂

如何無聊地進入


總之的總之也可能就

走過熱鬧的天黑

而星星們那樣蒼白

寂寞地傾盆以降

難道不是嗎

飽足水氣正狂野昂揚飛過

所有肉體的邊境

難道我們不是

始終深深迷戀著

沒有人可以離開的雨季


【聯副不打烊畫廊】張天健水墨作品〈香格里拉的等待〉
聯副/聯合報
張天健水墨作品〈香格里拉的等待〉。
●「器世之間──張天健個展」於福華沙龍(台北市仁愛路三段160號2樓)自9月8日起,展至10月4日。

【聯副文訊】馬欣主講《無言的山丘》
聯副/聯合報
由紀州庵文學森林與上海商銀文教基金會共同主辦、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協辦的「文學電影院」,第三季首場將邀請知名影評人馬欣主講王童導演經典影片《無言的山丘》,講座時間為9月17日(星期六)14:00-16:00,地點為紀州庵(台北市同安街107號)新館2樓,免費報名請上紀州庵官網。(桂樨)

【台積電新星小品】林鈺喬/明天見
林鈺喬/聯合報
裴洛西訪台當天,有報導說這是幾十年來兩岸局勢最緊張的一刻。身為在總統府旁邊上暑輔的學測生,我有點忐忑,深怕轟隆一聲,教室就會陷入火海。

「歷史考得怎樣都無所謂,我今天的目標是活下來。」早自習時,攤開複習考卷,我幽幽嘆口氣,沒想到我前面的A突然轉過頭來,雙眼彷彿含著淚光,「我也是!我才不想要還沒談過戀愛就死掉。」聞言,另一個同學趴在考卷上滿臉厭世,「至少就不用準備學測了。」

這個話題意外地一路延續到放學,加入討論的人也愈來愈多。

「到時候我一定要隨便抓住一個男生,問他要不要跟我交往!」A充滿熱情,我忍不住吐槽,「都要死了,直接親上去不是比較快嗎?而且這附近哪裡有男生?」我右邊的C冷不防吐出一個只能留在那天的討論裡的人名,得到眾人瘋狂點頭。

午後的教室裡,現實的夾縫間,我們用力舒展荒誕的幻想。一起放聲大笑,好像就可以離生命的終點遠一些。

「我先走了,希望可以明天見。」我鄭重地說,嘴角帶著還未消退的笑意。一旁埋首書堆的B終於抬頭瞥了我們一眼,嫌棄我的煽情,「怎麼可能會有事啦?明天見。」

結果──明天見這句話竟真的沒能實現,不過不是因為飛彈,而是因為班上有人確診,全班停課三天。

在病毒、考試與飛彈的三面威脅下,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哪個會先到,哪個又會先摧毀我們,明天見也因此變得格外可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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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evin在公司大廳遇到久未謀面的外國廠商。他還沒有打招呼,對方就說:"Kevin, what do you say?""What do I say?" Kevin摸不著頭緒,「我什麼也沒說啊?」如果是問人「剛剛說了什麼」,我們會用過去式 "What did you say?�虷茬o裡用的是do,可見不是問別人剛才講了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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