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希望能跟莉莎解釋清楚為何不常去,但我連自己都弄不明白。難道我不想跟世上唯一跟我一樣瞭解埃莫斯的堂姐在一起嗎? 她是唯一在我莫名哭泣,或突然滔滔不絕的談起埃莫斯,彷彿他還活在人世間時,不會害怕到瞪大眼睛看我的人。 「呃,我今天不行。」這話感覺很刺耳,雖然那不是我的本意。「我有功課,而且得準備晚餐,因為我媽媽在上班……」剩下的話就說不下去了,我不必看莉莎,也知道她努力佯裝沒事,好像不管我想幹什麼,都沒關係。 「沒事。」她說。我們的巴士到了,車門開時,莉莎鬆開我的臂膀,我覺得好心疼。 「嗨,女孩們。」駕駛座上的芭芭拉.安說,「全部上車啦!」她從駕駛盤上騰出一隻手揮著,要我們上踏階,然後她擠了擠一隻塗著藍色眼影的眼睛。 芭芭拉?安是媽媽最要好的同學之一,有時瑪莉嬸嬸沒空,芭芭拉.安甚至會幫忙帶埃莫斯和我,因此我自認挺瞭解她的。我知道芭芭拉.安幾個特點,第一:一頭棕髮亂七八糟,她從來不把頭髮往後紮,只是任由頭髮散披在肩上,像乳草種子上的一團細毛似的。第二:大紅色的口紅。第三:愛嚼口香糖,通常是西瓜口味,而且她講話時,經常咬在齒間。 等一下,我還想到第四點:開朗樂觀。芭芭拉.安總是笑臉迎人,在我自己沒力氣笑的日子裡,這點倒是幫助了我。這令我想到小時候學騎腳踏車的情景—媽媽會從後座輕輕推我一下,幫我起步。芭芭拉?安的笑容就像媽媽輕推的那一下。 「嘿,芭芭拉.安。」我說,一邊揚起嘴角。 她抓住我的手腕,「等一下,」她說,「明天不就是—」 「是啊,我就十二歲了。」我說,「剛好星期六,我的運氣還不賴。」這話滿心酸的,假裝慶幸有個不用上學的週末生日,在今年似乎很不恰當,但感覺上,這樣說卻很正常。 芭芭拉.安的笑容讓人感到舒服,因為都是發自真心。看到她嘟起嘴,欲言又止的樣子,我知道她想到埃莫斯了,想到他永遠也不會滿十二歲,但她的笑容依舊真誠。芭芭拉.安她會直視我,別人想起埃莫斯時,都不敢看我。 「祝妳明天生日快樂,甜心。」她說,然後伸手到襯衫口袋,掏出一個東西塞進我手裡。 她悄聲說:「我找到這個,提前送妳禮物,妳好好留著。」我走到巴士後頭,在莉莎旁邊坐下來,芭芭拉.安打檔,開車上路。 「她給妳什麼?」莉莎靠過來想瞄我的手。 「不知道。」那東西摸起來平滑而彎曲,而且有個尖角,但我並不想張開手。當我意識到自己正在等候埃莫斯,讓他也看看是什麼東西時,淚水湧了上來,我只得用力眨眼睛。莉莎勾住我的肘彎,將座位上的我拉近。 我想像埃莫斯走過通道,探身近看。「打開手!」他會輕聲說,但聲音又大到足以讓我明白他是真心想看。當然了,他若也在此,說不定也會得到一份禮物。埃莫斯一定已經知道是什東西了,因為他不喜歡等待。 我張開手指,東西就躺在手心裡:一彎白色的弦月,完美無瑕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幼獅文化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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