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7月21日 星期二

再見,桃花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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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講義 再見,桃花源
釋懷暖情:當野薑花不再香
2020/07/22 第1309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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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見,桃花源
文/陳彥汝

「尋」、「別」、「憶」,或許就是生命的循環

二○一一年暑假,我找到屬於自己的人間樂土。

酷暑難耐,蛙鳴崛起,冷氣房的溫度似乎仍無法平息這塊土地的怒火,但對於一個國小生來說,暑假的魅力仍揮之不減,況且今年很特別,谷關舅公家—一棟磚紅色的小瓦房,正對著我伸出友善的雙手。

假期就這樣展開。磚紅色的小瓦房蓋在山坡上,後方山林時而傳來特有生物的鳴叫;吊床輕輕掛在兩棵落羽松之間,如同最美的舞者隨風搖擺;房間地板特有的檀木香氣混合著舊書潮濕的霉味,毫無違和感的令人印象深刻。

「走,抓魚去。」她是小琪,我在這�堛熔臚@個朋友。冰涼的溪水沖過腳邊,小蝌蚪在石縫中來回穿梭,我輕輕地捧起一攤水,好幾隻小蝌蚪被困在掌心間,生命原來是這麼回事。突然一片水花讓我的衣服全濕,「看我的水上芭蕾舞拳。」水花在孩子間來回潑灑,為童年寫下最純真的印記。朋友、溪水、夏天,這可能就是大家一直在尋找的人間樂土吧。

小紅瓦房前是庭院,一個大人的聊天聖地,一個小孩的遊樂園。孩子們會拿落羽松的葉子炒菜,或是好幾個人擠在一張吊床,笑聲、嬉鬧聲伴隨著蟬鳴,為夏日午後伴上一首最熱鬧的狂想曲。玩累了就坐在母親的腿上,細細品嘗肉桂的花茶香,靜靜聽著大人們談論深奧的哲學,我很幸福,因為看到人間樂土的模樣。

夜晚才是盛會的開始。舅公帶著一群小孩往山林小徑走,去尋找最真實的螢火蟲林。明知黑的可怕,小琪卻仍踏著堅毅的步伐拉著我向前行。忘了走了多久,突然一片漆黑中散發出微微光亮,一隻、兩隻……成千上萬隻的螢火蟲為黑夜帶來最巨大的盛宴,如星辰亮放、如銀河奔瀉、如珍珠灑落,畫面一點一滴撞擊我的胸口,血液奔騰著,這必定是人們一直在尋找的人間樂土。

當然有相遇必有分離,這是生命中不變的定律,就算是人間樂土也無法逃避。我搖下車窗,「明年夏天再一起去抓魚。」「嗯,還要一起看螢火蟲、盪吊床。」小琪和我破涕為笑,打了個勾以作約定,別離是如此的容易,因為純真的孩子以為還有好多個夏天。

二○一八年暑假,再幾個月,我就要滿十八歲了。

聽說小紅瓦房要被賣掉了。「這種沒有產權的房子根本沒有人會買。」這是我無意間從親戚那邊聽來的。我無權過問,就像我們無法在汩汩流動的時間海上停留,但聽完不知為何,心倒是平復不少。對,我根本不希望它被賣掉,那棟乘載著童年、友誼、樂土的小紅瓦房,每段回憶都歷歷在目。

夏天熱得難耐,我以避暑之名,再次來到谷關,爬上相同斜坡,紅色小瓦房出現在我面前,但不一樣了。少了盆栽的裝飾,斑駁的牆壁外露;沒有人為的修繕,吊床早就被吹得支離破散;追逐的孩童離開了,歡愉的笑聲消失了,牆壁外頭的「售」字倒是顯眼。

我瘋狂似的衝著,好像為了尋找些什麼,又證明些什麼,跑到再熟悉不過的小溪谷,旁邊的草叢還是一樣鮮綠,但我們的小水潭呢?太久沒回來,萬事皆白雲蒼狗,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從臉頰兩旁滴落。

童年的我很幸運地發現人間樂土,但後來它消失了,倒不是地點找不著,而是人、事、物都改變了。

那天我沒有去找螢火蟲,因為忘記路了。

如今,我已滿十八歲。

還隱隱記得,那次尋找螢火蟲,小琪對我說:「我想快點長大,因為長大後就可以像黑夜中的螢火蟲般耀眼。」我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已經長成她想要的模樣,可我還記得黑夜中她那閃閃發亮的神情。

今年暑假我想再回去谷關,看看那棟紅色的小瓦房、聞聞落羽松的香氣、聽聽回憶的聲音。但我知道這次我不會再流淚,因為長大了。聽說紅色小瓦房還是賣不掉,但這次我會真心祝福小紅瓦房找到一個好主人,用心的修補它,讓回憶的庭院、冰涼的溪谷再次充滿歡笑,讓螢火蟲照亮下一個幸運兒。

聽說小琪去臺北讀書了,她一定很努力地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。而舅公也在屏東新買了一棟屋子,和谷關小瓦房一樣是靠山邊的。雖然故事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,但我會去看看,看看曾經出現在我故事內的他們,告訴他們一切安好。

離別是如此的容易,因為時間推著人們往前,就算我們想飛奔回過去,尋找些什麼又證明些什麼時,才發覺只剩回憶,「尋」、「別」、「憶」,或許就是生命的循環。

螢火蟲季即將來臨,我想去看看,不是同一個地點、同一片樹林也沒關係,不同的道路上仍會有下一片螢火蟲林等著我……

再見,桃花源。

 
釋懷暖情:當野薑花不再香
(圖/廖麗洳繪)
文/林美珍

曾經駐足心中的香氣,總讓人懷念不已

野薑花在貢寮的鄉間小路綻放著,很美,很香,總是散發一股高雅迷人的氣息,常博得路人的讚歎聲。每年總在特定的季節�媕q默地開著,她淡淡的清香,是路人向她行注目禮的主要原因。

如果有一天,野薑花不再香了,還會有人注意她嗎?

「你媽媽年輕時,美得像一朵花呢。」無論我認識或不認識的人,都會如此跟我說。現在看著我的媽媽,依稀可見她年輕時的風采,只是多了一些皺紋。曾經她就像我喜歡的野薑花,認真堅守自己的崗位,培養自己的氣息,綻放自己的神采。

媽媽在二十歲時,就從福隆山上嫁到貢寮來,陸陸續續生了八個孩子。爸爸務農,媽媽除了擔任家管外,也要肩負幫農工作,有時還得出外兼打零工來改善家庭經濟。古代有「聞雞起舞」的祖逖,現代有「聞雞煮飯」的媽媽,聽到媽媽洗大鼎蓋的聲音,應該是凌晨四點鐘吧。媽媽準備十個便當,兩個妹妹雖未讀書,但仍在家帶便當,因為中午沒人可以做飯給她們吃,「只要翻開大鼎蓋,�媕Y就有便當可以吃了。」媽媽交代著,日復一日……

如果沒有工可以做,那怎麼辦?媽媽腦筋動得快,靠山吃山,到山上砍竹子吧。吆喝全家總動員,即使是上課天,放學後也要去山上挑竹子下來賣。連讀小學一年級的妹妹也加入這樣的行列,按照年齡高低依次減量,最小的妹妹挑三十支,而媽媽挑了三百支,當時孩子們走一趟,她走三趟。有這麼賣命的媽媽,你不做也會不好意思的。

每次過年過節,這位聞雞煮飯的媽媽,可是不按牌理出牌的。因為她比雞還早起床,凌晨兩點起床,做孩子們最喜歡的粿或點心,隨著不同的年節有著不同的粿。她的手藝可是人人稱讚的。記得一次,我在電話�媕Y和高中同學聊天,說我最喜歡吃鹹的油飯,第二天早上,飯菜上即出現油飯。那天,我的心一直暖暖的,在冷冷的冬天�堙C

農忙時節,媽媽似乎都不會累,早早就起床:煮飯、煮點心,然後和爸爸一起下田工作,不管是插秧、除草、收割,她可是樣樣都拿手。工作兩小時後,才叫我們這些孩子們起床幫忙。晚上又忙著稻穀的處理,又很晚才睡,要我們早一點去睡。以前,我一直認為媽媽好像農忙時特別興奮,不太睡覺的。

有一年元宵節夜晚,我從臺北返家,在貢寮火車站時,我打電話回家,因爸爸不在家,媽媽又不會騎車,我就跟媽媽說:「那我走路回家好了。」走著走著,忽然看到有人提著燈籠,旁邊有幾盞小燈籠,又聽見大人、小孩的呼喚聲,原來媽媽帶著小姪子們提著燈籠來迎接我了。當下,我熱淚盈眶,是思家之情崩潰?抑或是受到媽媽的舉動感動不已?事後想想,媽媽實在太可愛了。當時,我應該和媽媽合演一段歌仔戲,才夠味。

時間總是不經意的從指尖滑落,所謂的「苦」日子過去了,昔日嗷嗷待哺的小孩,現在也懂得反哺,只是……

「媽,我回來了。」下班回家,看見媽媽露出一絲的微笑,只是在她腦海記憶中,是否真的按下我的快門,將我記住?在她的腦波�堙A是否記起一絲絲她含辛茹苦的扶養八個孩子的苦與樂?

當野薑花不再香時,人們總會問起那清香何處去?曾經駐足在人心中的香氣,總讓人懷念不已,也讓人懊悔為何當時不多珍惜她所散發出的幽香?臺灣有許多很美很香的野薑花,盼人們多多珍惜呀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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