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記憶藏寶圖】范一彰／瑕疵

2019年8月27日星期二

【記憶藏寶圖】范一彰／瑕疵

【北美智權報】探討專利與智慧財產權，涵蓋各國重要的侵權訴訟分析、法規解析，提供您需要的IP實務與知識！

【寫真生活Snap電子報】介紹網友們精彩攝影作品及生活資訊影像情報，快藉由此份報來看你不曾發現的風景！

★ 無法正常瀏覽內容，請按這裡線上閱讀

新聞健康 u值媒 udn部落格

2019/08/28 第4521期

精彩內容

◎今日繽紛

【記憶藏寶圖】范一彰／瑕疵
【話題徵文：攝影時代】起司／一、二、三，剎那成永恆
【青春名人堂】黃宗慧／愛的代價

今日繽紛

【記憶藏寶圖】范一彰／瑕疵

范一彰/聯合報

南國太陽出現在濕涼的台北秋天

小荷穿著白色大圓領鑲著蕾絲邊的粉紅色碎花洋裝，興奮地和弟弟在房間裡跑來跑去。這件是去年外婆送給她的新衣裳，現在穿大小剛好。洋裝竄出的是家裡特有的收納味，木頭衣櫥裡藏著樟腦丸的刺激嗆辣及濕膩霉味；仔細看，蕾絲圓領上還長出一朵朵原本不存在的黃色小花。媽媽湊在小荷身上聞了聞說：「忍耐一下，等會和外婆拍完照，就把衣服重洗過，曬曬太陽。」小荷不介意，好心情掩蓋過撲鼻的混濁。平常只有過年才能見到的外婆，這天要從溫暖的南國來到陰鬱的北方探望小荷一家。除了長年外派在部隊不在家的爸爸外，全家人都和小荷一樣期待這天。

媽媽帶著姊弟三人到宿舍外的公車站等外婆。穿過對門陳伯伯家幽暗後院，旁邊是一條小水溝，小荷算準跨出的步伐，仔細地不要再掉下去。緊鄰著是奶奶家廚房後門，接著經過堆放垃圾的垃圾場。花草、臭氣、香味、油煙、腐臭輪番過場。這是小荷離開家門必然會經歷的嗅覺刺激，每個地方都有專屬的味道，就算閉上眼睛，她也能靠著氣味辨別出已經走到哪裡。

外婆身上有乾淨的肥皂香，每次離開外婆家前，她會幫姊弟三人細細刷洗乾淨，一起帶著屬於外婆的記號回家。南國太陽出現在濕涼的台北秋天，是多麼意外的驚喜。為了留住這瞬間的喜悅，一家人站在院子前白色籬笆外與外婆合照。

負責捕捉影像的媽媽突然拿下相機憤怒地對著小荷大吼：「妳非得要在這時候把眼睛弄成這樣嗎？」五歲的小荷有一個特殊技能，就是讓右眼黑眼球靠近中間的鼻梁，這不是常常能看見的特技，必須在小荷心情到達某個莫名的點時。至於這個點是何時，連小荷也不知道。遺憾的是，這項技能並不討喜，得不到大人的讚賞。

泛黃霉味混雜著新倒入的鹹味

小荷反手抓住身後的籬笆，想得到一點力量做出和弟弟一樣討喜的笑臉，好轉移媽媽對不守規矩右眼球的關注。可惜小荷總是抓不到正確力道發揮在自己臉上，嘴角抽搐無法上揚，失序的黑眼球更加偏離軌道，啪的一聲，開啟媽媽焦慮的開關。一陣暴擊後，她被丟進家裡，取消入鏡資格。小荷蹲在牆角把頭埋進心愛的粉紅碎花洋裝中，用力吸著泛黃霉味混雜著新倒入的鹹味，調和出不能理解的悲傷。

他們說，這叫鬥雞眼。

平日裡小荷的存在是能被穿透的模糊光影，只有在鬥雞眼出現時，才會被聚焦，將父母從其他美好的事物上轉移到她臉上。一開始，媽媽溫柔地安撫小荷不要緊張，放輕鬆。隨著鬥雞眼出現次數增加，工作及獨自照顧三個小孩的折騰，婆家、鄰居們對小荷失焦眼神刻薄奚落耳語，讓媽媽耐性消磨殆盡，無論小荷的眼睛長得多像她，似乎也不想將這瑕疵複製品留下存在的證據。

外婆走進客廳，抱起小荷擁在懷裡，坐在沙發上，再把弟弟放在另一邊的腿上，讓姊姊站在身旁，一起擺好準備微笑的姿勢。小荷將臉側向右邊，偷偷地搖晃著頭想把出走的黑眼球重新歸位，外婆讓小荷靠在她的胸口上，輕輕拍著，小荷嗅著外婆身上的疼愛，安靜地配合，等待喀嚓的快門聲。

女人在陳舊的紙箱裡發現困在右眼裡的五歲小荷。失控的黑眼球在六歲以後就沒有再出現。她將照片從相本中抽出，手指觸摸小荷的鬥雞眼，外婆過世後，沒有人再喊她兒時的小名。思念外婆的同時，也鬆了一口氣；好險童年已是一頁翻過的故事，永遠也回不去的曾經。

【話題徵文：攝影時代】起司／一、二、三，剎那成永恆

起司/聯合報

皮夾裡珍藏一張泛黃的護貝照片，三歲的小女孩綁著兩條髮辮，眼底還掛著兩泡淚，嘴角卻是開心上揚。被淚水洗過的黑眼珠晶瑩剔透，兩手合抱一顆大大的紅蘋果，黑白照片看不出紅色，但我想一定是「貴參參」的進口美國紅蘋果，否則小女孩怎會破涕而笑。

那年代的台灣什麼都缺，爸爸卻有一台當時少見的相機，據媽媽說因為老爸未經她同意擅自亂花大錢，故勒令他戒菸省錢，老菸槍只好抽伸手牌菸，但爸爸說是因為愛小孩而戒菸，記憶中他是個不菸、不酒、愛家的好爸爸。

相機一買當然拍照的機會變多，買底片、洗照片都要錢，照相是奢侈的事，但家族出遊的照片仍是一本又一本。在高雄大統百貨開碰碰車、台中公園划船、梨山賓館賞花、日月潭遊湖、八卦山看大佛、阿里山搭森林小火車……聽起來像是學校的旅行，卻是兒時美好的影像。照片將時間凍結在特定時刻，它永遠留在那，變成某種約定；那些年，爸爸透過拍照，讓我們的童年定格。

那台老相機因為保養得宜，到我讀高中的時候還是不停喀嚓喀嚓響，只要班上辦活動，烤肉、露營、野餐、爬山都攝入小小黑色底片中，每卷三十六張，張張出色。飛揚的青春、齊耳的短髮、濕透的襯衫，你似乎能聽見潑水的大笑聲和按快門的人問：「西瓜甜嗎？」「甜。」齊聲高喊驚動林間飛鳥……而它只是一張褪色的照片。

工作之後我不愛照相了，刻意擺出的姿勢、世故的眼神與精心描繪的妝容組成另一個我，一個總是戴著面具的我。手機照片裡的我一樣笑著，不一定幸福，卻永不褪色。

塵封許久的家族照片因爸爸的老年失智重新有了生命，他忘了許多事，忘了早晨才剛吃過酒釀湯圓，沒多久又耍賴跟媽媽討著吃，卻記得照片中掛在脖子上的相機，記得手拿蘋果的小女孩、穿開襠褲被鴨子追得哇哇大哭的小娃娃、大著肚子倚在丈夫身旁的年輕母親……照片裡的他，頭髮濃密，身材結實，指間的濛濛菸霧像是拍香菸廣告，慵懶的微笑神似港星，當年母親一定愛極了那頰邊的酒窩。

攤在膝上的相簿有時間的重量、歲月的厚度，透過他的聲音重讀，讀著過去，讀著青春，讀著照片中的故事，他的壯年我的童年，一遍一遍播放著。

【青春名人堂】黃宗慧／愛的代價

黃宗慧/聯合報

腫瘤復發又有心臟病的葛格在今年初過世之後，我一直想寫篇專欄文章，重現這隻外表看似傻氣其實相當有個性的大公貓，曾帶給我們家人的美好回憶，作為我能送給牠的最後一份、牠並不需要的禮物。

然而，每次開始書寫，流瀉而出的卻盡是悲傷的記憶：想起先生一人陪診，我躲在診間外不忍看葛格抽胸水的畫面；或者是遞氧氣管給呼吸不順的牠，巴不得把全世界的純氧都輸送過去的無力時刻；還有半夜得知葛格不行了，妹妹怕牠辛苦，叮嚀牠別撐著等我，我仍趕回去送別時的心酸……我開始意識到，我無法笑著回憶過去十六年的點點滴滴，甚至懷疑，如果我曾經能笑著回憶心愛的動物，這能力恐怕也已隨著愈來愈多悲傷的累積，逐漸消失了吧？

負面的思緒一發不可收拾，我開始厭棄自己的脆弱，自嘲地想著：我可是個連寶可夢社群日的抓寶時限一到，畫面上所有的寶可夢瞬間消失時，都會感覺寂寥與悵然的人啊！對虛擬的「動物」尚且如此，怎麼會以為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，承受生命中摯愛的動物終究會離開的事實？養很多動物，還選擇以動保為職志，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吧？

我於是在臉書上毫不掩飾地表達我的悲傷，某位家有高齡癌末老貓的老師輾轉得知之後，寫了e-mail給我，除了因為她一向關切我，也因為我正經歷的過程是她即將經歷的，所以在安寧照顧須知以及必要時「放手」的時機判斷上，她希望聽到我的意見。在通信的過程中，我這才發現，我即使無能治癒自己的傷痛，卻可以用我的經驗，幫助其他的動物以及愛動物的人，因為我的分享——縱然是傷痛換來的經驗——似乎轉化成某種安慰的力量了；老師在信裡寫著：「讀妳懷念葛格的文章，一邊讀一邊落淚，隨著妳回憶過往，蘇蘇的種種也回到我腦海中。妳說，『我不會逼自己走出來，走出來也不知道要走去哪，我想就這樣一直想念牠。』真的是這樣。」

這讓我發現了一件事，自己能否堅強面對失去之苦，其實不重要。我或許確實不堅強，但我也確實仍走在這條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」的路上，僅僅是這樣，就足以實現我曾經的決心與對動物的承諾了：正因為動物的生命比較短，所以我在有生之年更要盡可能照顧更多動物，讓能夠被愛的生命多一個是一個。如果曾經失去就不再去愛，或許的確可以保護自己，但我更想保護的，是那些不被在意或眷顧的動物生命。我終於想起了在傷痛打擊下差點忘記的初心。

不久之後，老師的貓，蘇蘇，也走了。她來信說：「好在有妳帶領我經歷這困難的過程。」其實，我也是在這樣的郵件往返中，逐漸安定了自己的心，也更敢於去回憶葛格了。例如我想起葛格在世時，家人暱稱有著空靈大眼又常放空的牠是「空空大師」，笑著要請牠開示……魯鈍如我，或許仍參不透「萬般皆空」，但卻更理解了，傷痛是愛的代價。

訊息公告

•一成不變中如何激發創意？
你累得要命，累積的壓力，讓你連晚餐吃什麼都很難決定，更別說是想出創新構想了。雖然你現在精神狀況如此，但大家還是期待你想出一些有創意的解決方案。該怎麼辦？

•接個電話也會讓你害怕！？
電話來電鈴聲會讓你皮皮挫嗎？如果真是這樣，別擔心，你並不是唯一這樣的人。你可能只是罹患了稱作「電話恐懼症」的病，它是種害怕講電話的症狀。